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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1月20日

格尔木烈士陵园中年龄最小的“烈士”

格尔木烈士陵园,始建于1981年,位于青海省格尔木市西郊、格尔木河畔。其中安葬有在青藏公路、青藏铁路、格拉输油管线等重点工程和高原新城格尔木的建设和发展中英勇献身的烈士、因公牺牲人员400余人。这里还葬着一位不是烈士的“烈士”,也是陵园中所葬年龄最小的“烈士”。

1989年11月,在那曲安多的格拉输油管线第十九号泵站工作的中尉军官张明义的妻子带着1岁零1个月的儿子,坐了四天四夜火车赶到昆仑山下的格尔木,准备一家人团圆过年。青藏兵站部有一条严格的军规:为了生命安全,探亲来队的亲属不得上山,一律由官兵下山到格尔木团部招待所团聚。当妻子拖着孩子精疲力竭地赶到团部,向千里之外的丈夫打了个电话:“明义,我带着小龙看你来了,你什么时候下山?”电话里的声音是那样激动:“你先在招待所休息,站里很忙,一有空我就下来。”

在格尔木等了五天,还是见不到丈夫的身影。家属院里杀猪宰羊、欢声笑语,满是喜迎新年的热闹气息。妻子一天到晚在招待所门口守着,望眼欲穿。她一年多没有见到自己的丈夫了,儿子小龙缠着妈妈要爸爸。因为正值新年春节前夕,输油任务格外繁忙,站长有病住院、指导员探亲回乡,副指导员张明义实在抽不出身下山。为了一家人在新年团聚,为了丈夫能早日看见一出生就没有见过面的儿子,妻子抱着小龙搭乘一辆地方运输车上山了。汽车爬上了海拔五千多米的唐古拉山,这里空气含氧量不到内地的一半!小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部急剧地起伏,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妻子怕了,她听丈夫说过,由于高原缺氧引起的高山反应,经常有人发病、有人昏迷、有人突然去世。第二天下午汽车停在丈夫的面前,龙年出生的小龙睁开了迷蒙的眼睛,含糊不清地叫了一声:“爸爸”。爸爸惊喜地答应了一声,这是第一次听到儿子叫“爸爸”,张明义心里像喝了蜜糖一样甜。军医送来了药,氧气管在小龙鼻孔中插了一夜,又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恢复过来的小龙高兴地拿着爸爸从拉萨买来的玩具小手枪,在院子中摇摇晃晃追着战士们,举着枪喊“叭——叭”。

张明义所在的十九号泵站建在青藏线气候最恶劣的地区,四季大风不断,铁皮屋顶每年都得更换。喝的是含有氟、镁、磷等多种矿物质的浑黄河水,要加上冰糖桂圆调味调色才喝得下,这水喝几口还肚子胀。这里冷得早,十月份冰雪铺天盖地。最严重的是气压低、缺氧,心脏病、肺水肿、脑淤血、心梗等发病率高,每年退役的官兵们检查身体,没有一个是合格的。

刚过完春节,小龙突然咳嗽发热,喝了感冒冲剂、注射青霉素,但体温一直停留在39摄氏度以上。医生诊断,是感冒引起的肺水肿,必须立即下山抢救。下山到格尔木,有700公里的山路。五十铃汽车挟风卷雪,连夜箭似的在群山间向格尔木飞驰。脸色苍白的小龙紧闭双眼,鼻孔中插着氧气管,整个人昏昏沉沉。只有汽车剧烈颠簸的时候,小龙才惊恐地睁一下无神的眼睛。母亲抚摸着怀中的孩子轻声地呼唤:“龙儿,龙儿,好孩子,快醒醒,我们下山了,我们回家了!” 张明义铁青着脸,乌紫的嘴唇上咬出的一排深深齿印慢慢侵出血珠。车行驶到200多公里时,小龙的呼吸渐渐弱了下去。汽车终于赶到格尔木解放军第22医院,医生立刻进行紧急抢救,一小时后医生从急救室里出来摇摇头无奈地对家属说,太晚了,孩子没了。张明义像突然遭到了雷击,挺拔的军人身躯无力地靠在了墙上。哭得撕心裂肺的妻子不相信小龙已经离开了他们,仍用双手紧紧抱着孩子冰凉的身体呼喊着:“儿子,儿子,醒醒,我们回家了……”

驻军与地方沟通后,小龙被葬在了格尔木烈士陵园。风雪中,没有哀乐,没有墓碑,陵园中隆起了一抔小小的土丘。数百名军人脱下军帽举起右手,向坟前紧紧相拥的丈夫和妻子,向土丘下青藏高原的儿子、管线战友的儿子敬以最神圣的军礼!

(本故事文字由西藏自治区党委党史研究室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