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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05月19日

格桑花开

段建平

她在省城一家医院当外科主任,虽然早过了不惑之年,可是她保养得非常好,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

她是一名转业军医,军医大毕业后在青藏线部队医院一干就是十几年。近年来,由于她的父母身体多病需要人照顾,加上部队精简整编,无奈之下脱下喜爱的军装,回到了故土中原。

父母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所以她的婚事是父母一生的牵挂。可她总是以“婚姻不透”来搪塞父母。其实,她早已抱定了“终身不嫁”的念头。

事情的缘由,就是因为那一个甜蜜的初吻。

那时,她20多岁,是一个亭亭玉立、落落大方的高原女军人。一次下基层连队巡诊时,结识了这个连队的指导员,一个英俊、威武、刚毅的中原男子。

在一次次的接触中,她被他渊博的知识、粗中有细的体贴和风趣幽默的话语折服,渐渐地萌生了一股从未有过的爱意,只要一想到他,脸上就会泛起羞涩的红晕。

在高原风景最美的七月、在温柔多姿的格尔木河旁,他手捧一束格桑花,向心中最美的她表白。她早已期待着这一刻的到来,不再矜持,不再羞涩,大方地接过那束格桑花亲吻着,眼眶里挂满了喜悦的泪水。

他把她拥入怀中,轻轻地吻在她粉红的面颊上。她闭上眼睛,尽情地享受着幸福的初吻。

这个甜蜜的初吻,犹如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那个美好的夏天,格尔木河见证了她和他纯美的爱情。

正当她们商量结婚日期的时候,他却接到了一纸调令,作为汽车驾驶骨干,抽到总后东北基地参加汽车训练大队的筹建工作。

这一走,她和他再也没有见过面。

开始的时候,他不断通过军线给她打电话,倾情畅谈对她的情感、对她的眷恋、对他们今后小家庭的渴望和向往……

慢慢地电话少了,再后来,干脆就没有了。

终于,她收到了他寄自千里之外的一封信,信笺上只有一行要求分手的绝情字。

她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她鼓起勇气拨通了他所在部队的电话。电话通了,接电话的不是他,而是他部队的首长。首长告诉她,他已经转业到地方工作了。

瞬间,她的心如坠寒潭深渊,冰冷彻骨,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无情的现实。

又一个如火的夏天,她一个人来到了曾经有过无限美好和甜蜜回忆的格尔木河边,把自己采摘的一束格桑花,狠狠地抛在了河里。

她从此关闭了芳心,无论多么优秀的男子,始终走不进她情感的世界。

花开花落,流年似水。转业到地方的她,凭借过硬的军人素质和精湛的医术,在省城医院外科主任的位置上,做出了突出的业绩,成为闻名全市医学界的“一把刀”。

在一个骄阳似火的夏天,一辆警车突然送来一个伤者,是一个在与暴徒搏斗中腹部受重伤后昏迷的公安干警。

她第一时间安排手术并亲自主刀,手术进行了3个多小时,硬生生把那个伤者从死亡线上给拉了回来。

看到病历上的名字、年龄、简历时,她愣住了。

夜已经很深了,她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眠。泪水潸然坠落,模糊了她的视线。

他的身体恢复得特别快,得益于他强壮的体质和意志力,更得益于她精湛的医术。尽管他和她相处了半个多月,他并没有认出她。

她也从他的同事那里,把他的经历摸了个清清楚楚,解开了她藏在心底多年的“死结”。

那年,他到东北基地之后,投入到了紧张的汽车教练工作。一次夜训造成了翻车事故,为了救惊慌失措的学员,他奋不顾身地扑在了学员身上。学员得救了,他却被汽车摇把戳伤了下体,从此失去了生育功能,被剥夺了做丈夫、做父亲的权利。

他懊恼之后想到了残酷的现实,想到了他钟爱的、带给他快乐和甜蜜初吻的她,他哭了,哭得刻骨铭心,声声震碎了他渴望的爱情之梦。

为了她的幸福,他下决心与她分手,随后,又申请转业回到家乡,在禁毒支队成为了一名优秀的缉毒警察。他没有成家,在福利院收养了一个有残疾的女儿。

她推开窗户,深深地吸吮着甜润的空气,顿觉一身的轻松。眉心那颗天生的淡淡的红痣,为端庄的她更增添了一丝妩媚。

今天是他出院的日子,一大早,她去花店买了一束康乃馨。他接过她送的花,满眼含着感激的泪水,他让她摘下口罩,想一睹恩人的芳容。

她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感,颤抖着摘下了口罩,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展现在他的面前。

他怔怔地望着她,那颗眉心的红痣掀起了他的情感波涛。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眸,正定定地看着他,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他忘情地拉住她的手,声音沙哑地叫出她的名字,泪水夺眶而出。

爱的大海终于决堤,她紧紧抱住他,任凭思绪奔涌。她用掌心反复摩挲着他浅浅的胡茬,紧闭的泪眼中噙满了幸福的笑意。

她曾无数次幻想过再次相见的场景,却没有想到20年后,他是她救助的一个病人。

他也没有料到,她已经回到了家乡,而且是一个医术高明的外科主任。

她轻轻地张开泪眼,一个深情、甜蜜的吻印在他那刚毅而英俊的眉宇之间。

他使劲抱住她,一股热流涌遍全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