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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2月21日

藏东的冬

█王文祥 周训东

邂逅然乌湖,往藏东方向,便进入怒江沟,江水没了往日的浑浊汹涌,透着梦幻蓝的江面显得安静许多。不时会偶遇悬停在江岸的挂冰,在有限的生命里以万般姿态向着江水里生长,独具特色。随着海拔的升高,火辣的太阳一溜烟跑了,只留眼前一片雾蒙蒙里夹杂着冻雨冷得纯粹,一切开始有了“藏东的脾气”。

闯过怒江峡谷,顺着“怒江72拐”向业拉山山口,寒风中,我似乎听见骑行者的绝望、货车司机的惊叹、朝圣者的虔诚和雪山的呼唤。极致的高度和温度造就了极致的风景,稀疏的游客没有了往日的喧嚣,瞬间让这片净土回归原初和本真模样。山顶垭口,阳光和雪山猛地从云雾里钻出,像是在可怜我又像是在驱赶我,我瞬间感受到眼睛升在天堂,身体坠在地狱,天蓝得像深海,雪山白得像穿着婚纱的新娘,一切都太过于梦幻。

奔走在邦达大草原,这里过分的平坦让我开始怀疑来时的路,鲁朗林海、原始森林、然乌湖、怒江沟······各是一片天。窗外不时闪过风里飘扬的经幡,欲想停下来尽情观赏,可这一错过,谁又能保证不是一生?远处,早早下山的老牦牛,成群游荡在青稞地头,只为寻觅一株还未枯黄的青草,冰冻的牛毛几乎很有序的下垂,偶尔有几只牦牛身上披着毛毡,像极了“牛中贵族”。老阿妈背上的背篓略显沧桑,已经走线的编条年久失修,那张牙舞爪的姿态似乎很想与我谈论它的故事,里面散落的风干牛粪和枯枝,正等候着下一步的火刑。

漫步茶马广场,如不是耳边的藏歌时刻提醒我这是西藏,我定会被两边的高楼所迷惑。广场中央,几十人围成的大圆圈正随着音乐自右而左转动,跳得酣畅淋漓,舞者身上厚厚的长毛毡贴着地面起舞,像极了家乡舞龙的节奏,我多次踱步欲加入其中,直到整场结束,害怕出丑的我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勇气迈出第一步,这场锅庄的盛宴,着实让我大饱眼福。顺着楼梯往上走,视野尽头马夫牵着骡马的雕像极具吸引力,我终于将手从口袋中挪出,轻轻抚摸在马背上,刺骨的冰冷瞬间将我打回从前车马慢,我不由得感叹“茶马古道”的艰辛,有多少人永远躺在路上,又有多少骡马跟着货物坠入深渊。现在的车行一日定能抵那时人牵骡马一月行,这样的时代又溺爱了谁的灵魂?

翻越珠角拉山,临近类乌齐,山顶色呈铅灰夹杂着棕红的石灰质峰峦宛然而现,眼前好一幅碧水映晴空与金色田野共同演绎的冬日画卷。传说这里是英雄格萨尔王留恋的地方,清清的河水流淌着牧人的歌声。突然!山脊里传来牧女唤牛的声音将思绪打断,循着声音望去,山上稀稀拉拉的灌木和小草褪去了最后一抹绿色,同整座山混为一体变得灰蒙蒙,唯独牧女的红毛毡和密密麻麻的黑牦牛格外抢眼。山脚下,一股青烟从木屋顶升起,随着清风蜿蜒曲折很快消失在晴空,这家主人是不是在煮着酥油茶、捏着青稞面等候牧女归来。我欲将镜头拉得老长,生怕落下一丝美好,错失这人间仙境。

迎着清晨的薄雾,我告别类乌齐,再次穿梭在宛如一线天的崎岖峡谷,这段路与怒江沟有异曲同工之妙。穿过代表六道轮回的盘山公路,映入眼帘的是苍苍莽莽的山岭,嶙峋怪石耸然而立,六座秃石山峰屹立于此,其后就是万丈深渊。历经磨难,我终于登上孜珠山,与孜珠寺相见,这里远离世俗喧嚣,隐匿在危崖峭壁的藏地神山中。站在山峰之巅,可将四周静谧之景尽收眼底,远处一座散落着木屋的村庄犹如天上来,泛黄的青稞地层层叠叠,镶嵌在灰蒙蒙的山腰上,家家烟火浓,好一派与世无争的景象。目光回到孜珠寺,依山而建的寺庙傲然挺立,怪异嶙峋的山体成为了僧侣绝佳的修行之地,宛如神幻的“天空之城”等待着有缘人。

西藏很大,大得足够走一生!西藏很美,美得只需一眼便会痴恋!一生中至少要去一次西藏,只求参得内心安宁;一生中至少要去一次藏东,真正体验一把看着天堂、踏着地狱的酣畅。把走一趟西藏看作是修行,直到抵达心灵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