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日报》 《西藏日报藏文版》 《人民日报藏文版》 《西藏商报》 《西藏法制报》 《西藏法制报藏文版》

2020年05月22日

街边的风景

■耿艳菊

上午带孩子在公园玩,孩子玩泥土,我拿了鲍尔吉o原野的散文看。第六页的时候,看到一小段话:不同的树的姿态比建筑物更美,它们高低俯仰,疏密错落,塑造别样的景观,树们四季呈现变化的美,比呆板的房子更灵慧。树在风里飒飒,包藏花果,它们是微笑沉默的高士。

往下,我一时看不下去了。这两句话是有生命的,书本是它们的土壤,它们从第六页长出来,转眼成了两朵好看的花,攥住了我的眼和心。我本来是坐在树荫下的,也坐不下去了。站起来远望,近观,我在赏树。我从来没有好好看过树,倒是也附庸风雅,花开的时候吧吧地赶着赏过花。

赏花比赏树说起来顺溜多了,赏花很正常,赏树就觉得稀奇。俗话说闲得看蚂蚁上树,那真是无聊才做的事。可是,很多树都会开花结果实,而很多人眼里也只有花和果实,从来不曾留心过树本身。

环顾四周,像鲍尔吉·原野所言,树的姿态,天然塑造出来的景观果是很美,高低俯仰,疏密错落。即使我所在的地方不过是很一般的郊野公园,没有名贵树,都是很寻常,如垂柳,洋槐,杨树,桐树,松树,木槿树,樱桃树,李子树,桃树等。整个上午,它们在阳光中微笑,在风中飒飒,那是令人眼馋的沉醉世界。

中午的时候,我和孩子去了后街,在固定的水果摊上买了香蕉、苹果,还有桃子。之所以称它为固定的,是因为我来这个地方的时候,这个水果摊就在。那时候我刚从学校毕业,现在我的孩子都四岁多了。我每次去后街买东西都会路过这个水果摊,它就在后街的入口,最边上,挨着水果摊还长着一棵葱茏的老槐树。

守水果摊的是一对善良的朴实的中年夫妇。他们很会做生意。从我第一次在他们那买了水果之后,再路过,他们总是会笑眯眯地和你打招呼。那样的笑,让人不忍拒绝,也不好意思空手而归。他们的家就在水果摊后面的院子里,院子是租来的,他们和我一样也不是本地人。他们一家人似乎都很喜欢那棵老槐树,择菜、吃饭,孩子写作业,老槐树下是喜气洋洋的根据地。

回家后,在厨房里清洗买来的水果,哗哗的清水声中,我的思绪也哗哗响——苹果不是来自苹果树吗?桃子不是来自桃树吗?香蕉不是来自香蕉树吗?我们一年四季吃的水果不是都来自那对夫妇的水果摊吗?他们自身不是果树,却是我们依赖的生活树。

想起去年和水果摊上的大姐聊天的情景,她指着那棵老槐树,用自己的胳膊比划着说,她刚来时,老槐树还是小槐树,只有胳膊那么粗。她二十岁就跟着她的男人来这里卖水果了,如今他们的孩子都读高中了。

在这条老街上,做小生意的基本上都从他乡而来。街里卖菜的,卖馒头面条的,卖大饼的,他们都像水果摊的夫妇一样是从故乡漂过来的一棵小树,然后渐渐扎根在异乡的泥土中,在时光里成了老树,进而成为街边不可取代的风景。他们虽不是微笑沉默的高士,却是勤勤恳恳、踏踏实实,勇于在最深的烟火中讨生活的人,是不可或缺的。